说起通天河上的幸福桥,此行不得不去拜访一个人。
他叫永丁,是被誉为“长江源头第一哨”的藏族民兵守桥班的老班长。在守卫幸福桥的30多年里,他和他所在的守桥班的故事曾被人发掘,报道和传颂。他和他所在的“守桥班”这个英雄的集体也获得荣誉无数。1989年11月曾被国防部评为全国民兵预备役工作先进单位;1994年9月,曾参加青海省军区民兵预备役政治建设经验交流会;1985年永丁个人被省委、省政府、省军区授予精神文明建设先进个人;1987年,光荣出席总参谋部、总政治部、总后勤部共同组织召开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英雄模范代表会议”,同年,更是被江泽民、邓小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亲切会见,并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英雄模范代表荣誉证章、中国人民解放军三等功奖章。参加守桥的民兵中先后有9人荣立三等功,16人加入了党团组织,21人分别受到玉树藏族自治州党政军机关的表彰奖励,绝大多数人回村后被选为村、乡干部。
现已78岁的老班长永丁就住在离桥不远的直门达村,见到他的一瞬间不禁感叹时光并不能催人老,在高原地区生活年近古稀却精神矍铄身体硬朗。
永丁老班长家的院子里种满了各色鲜花,仲秋时节蜜蜂萦绕蝴蝶蹁跹,一派安闲静谧的美好景象。看得出来,老班长的生活自然是知足、自在和舒适的。
来到里屋,说起守桥班的那些年岁,适才看上去较为腼腆和寡言的老班长便如通天河水般,滔滔不绝地跟我们聊起守桥班的故事来。
“我22岁那年,曾以‘小工’的身份参与过幸福桥的建设,虽然工钱不多,但因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也是积极踊跃的。没有想到的是,我和这座桥的缘分也是从那天开始的,至今已经相伴56年,依然不离不弃。在我的心里,它不仅仅是一座钢筋水泥铸成的桥,而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家人,或者是一种精神依赖。这座桥虽然已经和我一样退休了,但我依然会时不时地去看看她,会把桥上的树叶和草屑捡去,聊以抚慰这座几乎贯穿了我整个人生的“幸福金桥”。
而除了老班长,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地关注和思念着这座桥。他叫叶广生,是通天河大桥的设计者。
九年前,那场地动山摇的地震发生后,叶老最为关心的便是这座大桥的安危,因为他深知,桥在,人就在。
据查证,叶老生于北京,毕业于重庆大学土木工程专业。大学毕业后,一直在西北从事道桥设计建造工作,直到退休后才回到北京。
在叶老一生设计施工的50多座桥梁中,通天河大桥是海拔最高、施工难度最大的一座。通天河大桥的施工是在零下30摄氏度的寒冷环境下进行的,因为其它季节河水湍急无法作业。
地震发生后,当叶老的孙子叶文灏在网上搜索到了通天河大桥震后的照片,老人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不停触摸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时,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叶老说,希望能够有机会回到通天河大桥看一看,如果准备修复,他可以提供一些指导意见。
不知道叶老有没有再来通天河圆了这个心愿。连日来,我们多方打听寻访无果,希望叶老还健在,希望我们能够听他亲口讲述关于这座桥计划、孕育和出生的整个过程。
永丁说,当时国家的经济底子那样薄,在我们边远的玉树建成这样一座大桥实属不易,我们理应守护好它。
1977年9月1日,称多县歇武镇的10名藏族民兵奉命组成守桥班,从“金珠玛米”手中接过了这个风雪哨卡,担负起光荣的守桥任务。永丁和他的9名战友一起,成为了第一代通天河守桥班的民兵。
永丁曾是歇武镇石灰厂的厂长,月收入非常可观,是镇上的富裕户。守桥班组建时,上级让他当班长,每月同其他9名民兵一样,仅有一点基本生活补贴。他没说半个不字,痛痛快快地挟起皮袄来到了桥头。有人说他是“傻瓜”、“不要手捧的金饭碗,却跳出酥油罐罐去舔碗边的剩炒面”。他却爽朗地笑着说道:“大桥是为藏族人民带来吉祥幸福的交通命脉,党把我放在这里当守桥班班长,只要保护好战备交通,能够维护社会稳定,富了国家和众乡亲,自己吃点亏也值得。”
彼时,永丁的家里有年过古稀的阿妈和两个年幼的孩子。承包的20亩地和放牧的12头牛,还有全部家务活,都压在了妻子嬴弱的肩上。后来,阿妈多病,家里生活担子越来越重,妻子也累垮了,一个富裕的家庭变成了镇里的困难户。镇政府给他拨了救济款,他坚决不要。再后来,他索性把全家人搬迁到大桥旁,决心守护这座大桥一辈子。
永丁的战友洛周文加进入守桥班后,家里只剩下年近60岁的老阿妈和17岁的小阿妹,家中体力活没人干,承包的40头(只)牛羊托人代牧,生产和生活受到很大影响。一次,正值秋收季节,他家的20亩青稞成熟待收,老阿妈又患重病卧炕,急需要请医买药。年少的阿妹急里忙外没有主意,哭成了泪人,跑到哨所硬要拉他回去。洛周文加平心静气地对妹妹说:“没有爬不过的高山,没有渡不过的河流。现在是最忙的时候,班里已经有好几个同志请假回去秋收了,守桥人手少,这时候我怎么能放弃守桥,回去照顾自己的小家呀?”直到秋收的同志返回大桥后,他才请假回到家里。后来,他在谈自己守桥经历和感受时说:“只为自己活着的人,就像草籽一样渺小;为众人活着的人,才会像雪山一样高大。”
自从民兵班接替解放军担负守桥重任的那天起,不少人就说:“守桥是吃苦受累、耽误挣钱和操持家务的苦差事。”的确,守桥班民兵都是家里的强壮劳动力和顶梁柱。参加民兵班守大桥,离家几十公里,放不了牧、干不了活、顾不上家,更不能外出挣大钱;蹲在桥头守三年,少说也要损失几万元。但守桥班民兵在维护战备交通和处理个人利益面前,却坚定地选择了守桥事业。
30多年来,守桥班先后换了十几茬人,70多名民兵有的患了关节炎,有的患了风湿性心脏病,没有一个叫苦,没有一人退却。
副班长昂尕是第一批接受守桥任务的民兵,长期在风口桥头值勤,致使他患上了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时常被病痛折磨得下不了床。班里同志和上级领导多次劝他撤离守桥班,他总是以各种理由坚守岗位:“骏马要在千里高原上奔驰,雄鹰要在风雨中展翅。经不起艰难困苦的考验,就不是好民兵。”他依然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守卫在大桥上,被人们称为“坚守大桥的铁哨兵”。
事实上,守桥班的全体民兵和昂尕一样,坚守着一个共同的心愿:要向当年的解放军一样,发扬艰苦奋斗的好作风,再苦再难也要把大桥守护好。
守桥班的哨所,就像镶嵌在通天河桥头的一颗明珠,深深地吸引着过往行人。民兵们栽扎根树、做扎根人,把一片深情倾注在守桥事业中。
守桥班的民兵们,就像高原上的草籽一样普通。但为了守护好通天河大桥,他们即便丢掉一座“金山”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