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99年开始写作,李娟的一系列记录新疆阿勒泰牧民生活的作品发表、出版,独特的文字风格与对北疆山川风物、风土人情的生动叙述,特别是刘亮程、陈村、王安忆等知名作家的褒扬和诸多媒体的推介,令她和她的文字为更多读者所熟知。
她写她的母亲,写乡间生活中猫狗鸡牛的趣事,写她和师长、朋友、邻里的交往,也写她自己。那些属于她的日常生活,却吸引着读者,走进她的世界。
上图:李娟。
童年就爱读书
1979年7月21日,李娟出生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七师123团。李娟小时候在新疆最北端的阿勒泰地区的富蕴县——一个以哈萨克族为主要人口的小县城度过一大段童年时光。
上小学一年级时,她有一天捡到一张旧报纸。闲来无事,就把自己认得的字挨个念了出来,竟然发现它们的读音连缀出了一句自己能够明白的话语,大为震动。那可能是她生命之初的第一场阅读,李娟说:“犹如壳中小鸡啄开坚硬蛋壳的第一个小小孔隙。”
可以说,从小,李娟就开始了如饥似渴的阅读。阅读为她打开了通往更大世界的一扇门。她家并没有钱买很多的书,她主要的阅读物是捡垃圾的外婆拾回家的旧报纸。后来,小学三年级,她转学到了新疆,和妈妈一起生活。李娟小学四年级那年,她的妈妈开始做收购废纸的生意。所谓废纸大都是书籍和报纸。妈妈专门腾了一个房间摆放这些废报纸和书籍,不让随便出入,李娟就从窗户上爬进去,享受坐拥书山书海的感觉。
从小酷爱读书,为她日后正式开始写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李娟上中学时,因为没有户口,学校曾拒收她。高一那年,妈妈带李娟回到四川老家,做小生意赔了钱,一家人决定重回新疆。李娟转到富蕴县二中,后来索性退了学,跟妈妈学裁缝,但生意并不好,于是只好进入山野,跟着哈萨克牧人转场。在阿勒泰山区,她们开过小店,卖小百货。李娟也曾到乌鲁木齐打工,做过地下服装厂的流水线工人,还做过车工。将近20岁时,她开始业余写作和投稿。她说,那时候,越长大,越觉得自己啥也不能干,只能写作。所以慢慢地到了高中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以后其他路都走不通了,一定当个作家。
2000年,在照顾重病外婆的闲暇时间中,李娟完成了散文集《九篇雪》第一稿,这是李娟的第一部作品。
那一年的冬天,李娟的外婆摔了一跤,瘫痪了。李娟在医院一边照顾外婆,一边写作,写了整整一个冬天。第一稿结束后,李娟去乌鲁木齐交稿,途中却把所有稿件都遗落在搭乘的车上。她回到了富蕴县,又花了几个月时间,绞尽脑汁重写了这本书,这就是《九篇雪》的第二稿。
左图:《九篇雪》。右图:《我的阿勒泰》。
《九篇雪》写的是李娟在少女时代跟随家人在新疆阿勒泰草原生活和做生意的故事。码庄子、搭帐篷、做生意、赶牛、牧羊、找麻雀、住山野、走戈壁、挑水、吃抓肉、打工等一组组活生生的真实生活画面,向世人展现了一幅幅不为人知的阿勒泰生活面貌。这些古老而又富有尊严的真实生活,充满灵性,宁静而又厚重,是一部令人如痴如醉而又深藏原始野性的西域牧歌。
2003年1月,散文集《九篇雪》作为刘亮程主编的“住居新疆”丛书一种出版。作家刘亮程说:“我为读到这样的散文感到幸福。我们这个时代的作家已经很难写出这样的东西了。那些会文章的人,几乎用全部的人生去学做文章了,不大知道生活是怎么回事。而潜心生活,深有感悟的人们又不会或不屑于文字。文学就这样一百年一百年地,与真实背道而驰。只有像李娟这样不是作家的山野女孩,做着裁缝、卖着小百货,怀着对生存本能的感激与新奇,一个人面对整个的山野草原,写出自己不一样的天才般的鲜活文字。李娟虽年仅21岁,但她的《九篇雪》,我认为是可以经久阅读的散文。”
无结果的爱情
高中辍学以后,李娟的亲戚认为她唯一的出路只剩下嫁人,便热心地帮她介绍对象。介绍的对象有卖猪肉的,贩羊皮的,还有收购旧家电的。可是她一个也没看上。
她也不是没谈过恋爱。第一个追求她的是个河南小伙子。很快,由于贩卖假钞……
第二个是个在深山拉矿石的货车司机林林。她第二次见面就爱上了他。那一天,他给她带来了月饼,然后坐在炕上,看着李娟在月光中揉面,然后拉面下锅。他们喜悦地聊着一些可聊可不聊的话题。月光渐渐偏移,离开大炕,投到墙壁上。
在她眼中,他的眼睛和牙齿总是闪闪发光,他扭头看过来的时候,让人心里欢喜得忍不住叹息。
他开的是黄河大卡车,他们总共见过20次面,每一次都是他路过她家小卖部来买东西或专门来看她,给她送点小礼物。她学会了听卡车的轰鸣声来分辨是柴油车还是汽油车,学会了区分离合器和刹车,她家的小卖部在一段路的至高点,白天晚上车流不断,为了能等到林林,她记住了林林路过她家门口的时间,她一整天都在数路过的卡车有多少辆,总结出差不多过200辆大卡车,等待四天林林会来一次。
她确实很喜欢他,但他实在太穷了。在现实面前,他们的爱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她去乌鲁木齐打工做了两年流水线上的车工,一个工友开始追求她,在这里一起干活的单身工友里,只有李娟是个女的。当时她21岁,追求她的男生比她小5岁,实际上还没成年。
虽然她没有答应他,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这是什么样的心态呢?她自己也有点不明白。她记得,这个比她小5岁的小男生用骄傲而不安的眼神看着她,可是她却故意不理他,做出蔑视他的样子,尽管她心里有点高兴,却从未表露出来。很显然,这样的一段感情,必然无疾而终。
后来她当了编辑,有过一段异地恋。
男方生活在另一座城市,他们靠打长途电话倾诉感情。有一天,她突然非常想他,非常想见他一面,于是发了疯一样地去找他。那天,她带上一只拖杆箱,这是她的全部家当,用她全部的存款买了一张单程车票,剩下的钱只够打三分钟公用电话。
只是,有些感情可能最好还是留在理想之中,脆弱的感情一遇上残酷的现实,就会被碰得粉碎。她到了男方生活的城市,见到了他,她才发现,现实中的这个人和电话里的他,判若两人——不,判若二十人!
她逃了,她一刻都不想停留,马上就走。他却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走。她如坐针毡,两人僵持了很久,这时,楼下传来第八套儿童广播体操的音乐,“他便松开抓住我的手,下楼去做操”。